帐中病危的伍父,他太怕再看见,所以他要尽心尽力地秉承伍父的愿望,以保他不会动怒,心情平稳,身体康健。他也知道,若是骄矜自傲,难免落得个勾践下场,现在必须不为短暂胜利所动。
要想长久坐拥江山,需保证自己清醒的理智。
然而。
那个梦在夫椒之战的节点后开始纠缠他纠缠得越来越频仍了。他欲有一刻要忘记,那个梦境便出现在他眼前,不死不休。
握着臣下上疏的简帛批阅时,会印照出女子的面容,临水拂面时,女子模样在那水中,晨起出门片刻之余,女子立于日光之下,浅浅而笑,动人心魄。
下过决心的理智,真的能够长久地维持下去吗?
报却了父仇国耻以后,心中也空空落落很多,在政事的余力之下,他有了别的思考,别的焦虑。这种焦虑,他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明白。他越来越痛惜梦中女子的离开,也深深地发现自己竟然会如此地执着于一个梦中之人,一个很不真实的东西,这是他降生三十余年来万万没有料到的。
大概,人真的不能够太清闲吧。清闲便衍生无谓的多虑。
他为她做了一幅画,以慰相思之苦。挂于床头,夜里灯火未熄的时候,看着她,心生出满足,好似她真的在自己身边一般无二。
他更想找到这个日夜思念的她。私下里,他又另作了一幅一模一样的,照着画像,四处派人遍访梦中女子,盼望着终有一日,真的能够见到她,从此清风明月,相守一生,了却这桩遗憾。